漢人還是一個溫順、尚文、逆來順受多于揭竿而起的民族。所以,當身為漢人的魏德勝導演,忽然從文藝到死且充滿了“殖民”風情的《海角七號》,轉身宣布《賽德克.巴萊》的拍攝計劃時,我們除了期待,還有驚愕。
無論對本片抱以怎樣的態(tài)度,我們都不得不向魏德圣對電影的熱愛致以崇高的敬意?!逗=瞧咛枴反筚u帶來的數(shù)千萬新臺幣盈余,被他毫不猶豫的投入新片拍攝之中,而結果哪怕如同有人計算的那樣基本持平,這數(shù)千萬于他也徹徹底底的成為了沒能在錢袋里捂熱的過路財富。更不要說如果導演本人聲稱的尚有虧損屬實,那么這部電影的拍攝,對于魏德圣來說,更是成為費力不討好的事情。
雖然電影以臺灣日據(jù)時期的“霧社事件”為背景,但整個電影的主題,卻并非民族與民族之間的壓迫與反抗。事實上,漢人在本片之中占據(jù)的戲份非常之小,而偶爾出場的幾個漢人,也多是欺軟怕硬、卑躬屈膝,形象氣質盡皆猥瑣,莫道比不上英勇的賽德克人,就連充當反面人物的日本軍隊與警察,也遠遠賽過。
這部影片,描述的是文明與野蠻的對抗,是人性與獸性的對決,是一種信仰與另一種信仰的對弈,甚至,是歷史潮流與反歷史潮流,現(xiàn)代進程與反現(xiàn)代進程的對壘?! 〉?,無論野蠻也好,獸性也罷,在這里卻并非貶義詞。這些充滿原始力量的詞語,其包含和反饋的,正是我們漢族所缺少的陽剛與血性,是充滿生命力和自然法則的率真品質??v使歷史潮流和現(xiàn)代進程是不可逆的,那一群群以卵擊石的賽德克.巴萊們也為世人展示了,人性中最原始的野蠻力量,有著怎樣的偉大與不甘。
展開剩余文章 221 0從日本入侵臺灣肇始,整個劇情像一根漸漸拉緊的橡皮筋,既充滿壓抑和不安,又不斷聚集著等待爆發(fā)的張力。莫那魯?shù)缽哪贻p時的抵死反抗,到中年后的成日買醉裝聾作啞,整個賽德克族從如同野獸般主動出擊,到如同家畜般忍辱偷生,似乎一種野性和力量正在悄然消逝。可是頭人偷偷積攢的火柴磷粉,和年輕族人們面對日本人時充滿憤怒的眼神及面對“歸化”同胞時的不屑與嘲弄,又分明在看似平靜的海面下掀起涌動的暗流。
在婚禮的受辱與反抗后,盜火線終于被點燃,被壓抑了數(shù)十年的滿腔憤怒,讓賽德克人選擇了將仇人送上祖靈的血色祭壇。與其說那是一場戰(zhàn)斗,不如說是一場血淋淋的殺戮。而這,也引發(fā)了整部影片最大的爭議。無論如何,針對平民的軍事行動,也應該被歸入恐怖主義的范疇,對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舉起屠刀,更是無論古今中外的道德觀都不能允許的事情。
但導演并沒有刻意去回避和美化在“霧社事件”中所發(fā)生的這些罪行。雖然少年巴萬將屠刀揮向無辜日本婦孺的鏡頭被做了出畫處理,避免一些過于血腥和讓人不快的情節(jié)直接出現(xiàn),可誰都清楚,這樣的事件無論在電影里,還是在當年的史實中,都是真實存在的。但我們卻并不會像憎惡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ISIS那樣毫無人性的兇手一樣,去憎恨這些掀起腥風血雨的“生番”,一方面,固然是因為隨著觀眾逐漸沉溺劇情之中,不自覺的將自我感情帶入作為影片正面描寫的賽德克族一方;另一方面,也是因為所有沾滿鮮血的屠夫們,最后都以英勇戰(zhàn)死或是自盡身亡的方式,為自己進行了徹底的贖罪。
展開剩余文章 283 0探討國民劣根性的文章,大概很少有誰能像柏楊《丑陋的中國人》那樣振聾發(fā)聵。無可否認,我們是一個優(yōu)秀的民族,有著足以讓每一位炎黃子孫驕傲自豪的歷史和文明。但同樣的,這個民族也有著無可回避的缺點。無論是從遠古農耕文明一點一滴形成的也好,在崖山之戰(zhàn)后被異族統(tǒng)治所扭曲的也罷,華夏人民集體性格中的糟粕,已經成為血脈和基因中的一部分,在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,沒有人有能力改變。
比如尚武精神、陽剛血性的缺失。誠然,華夏民族千年苦難史里,也有將星輩出,英雄如云的時代,但從全體國民的層面來看,卻更多的是渾渾噩噩等著人血饅頭治病的無知民眾,圍觀為俄國做間諜的同胞被日本斬首的麻木百姓。所以,第一批走進初開國門的大清帝國的西方人,留下了這樣的話語: “這個帝國的百姓毫無生氣,神情呆滯與麻木,他們穿的破破爛爛,如乞丐一樣。”
信仰、理念,熱血、奮斗,這些美好的詞語,似乎在中華大地被異族統(tǒng)治的幾百年間,隨著“揚州十日”、“嘉定三屠”等沾滿鮮血的過往而一齊消逝,只剩些搖頭晃腦的八股書癡,和埋頭過活的溫順良民。
而后的愛國救亡、西學東漸,隨著政權的次次更迭,一批批國民覺醒。而國家危亡之際的絕地反擊,也讓這個民族最后的血性全盤爆發(fā)??梢哉f,正是一次次危急存亡之秋,為我們的民族找回了一些千百年前的優(yōu)秀品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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